“你将加入到总参谋部下属的动员局,作为其中一位科长,虽然你会有局长作为上司,但是你不必担心他会干涉到你的日常工作当中。我希望你在赴任之后的第一天开始,就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。”
“那么具体您希望我开始什么工作呢?”奥古斯继续追问。
艾格隆禁不住心里暗笑。
一般来说,一位普通军官是绝对不敢这么对陛下说话的,不过奥古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特殊关系,所以对他并没有多少“尊卑”意识,而是更多把他看成了自家长辈,说话也更直率,不会搞那么多弯弯绕绕。
这是一件好事,他喜欢这种人。
“既然把你放进动员局里面,那自然就是要你来参与到未来帝国军队的动员计划当中。不过,在此之前,我们需要研究一下,帝国到底需要怎样的兵役制度,现行的制度对动员工作是否有害。毕竟,兵役是动员之母,只有把这些问题都搞清楚了,或者理顺了,我们才能够制定一个足够好的动员规划……”
艾格隆说的话有些云里雾里,现在的奥古斯听得自然是一头雾水。
不过没关系,一旦开始上手工作,他立刻就会明白问题所在的。
没错,经过波旁王家15年的统治之后,现在的法兰西,在军事制度上,和共和国以及帝国时代已经大为不同了。
在革命的共和国时期,为了面对反法同盟的围攻,在卡诺的主持下,法兰西共和国建立了铺满全国的征兵网络,根据户籍资料实行全民动员。
虽然这种动员因为时代的原因,以及科技和运输的局限性,必然有很多漏洞,出现了大量逃兵,但是却足够让法军快速暴兵,拥有了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,前后十几年当中,有几百万人服役。
帝国时代也同样沿用了这样一套兵役制度,拿破仑皇帝每年都会征召大量新兵来满足自己对外征战的需要。
然而,等到波旁王家复辟之后,情况就不同了。王室对之前的革命心惊胆战,对帝国同样也恨得咬牙切齿,因此一上台就开始拆解之前的战争机器。
而法国人民,也已经厌倦了之前连年不断的战争,也不再愿意继续参加军队。
因此,在清洗了大批立场不坚定的军官之后,波旁王室也正式地放弃了全民普遍兵役制,转而采用了长期服役的志愿兵作为自己的军队骨干。
这些士兵往往至少服役七八年,甚至长达十年的也有,因为作战经验丰富,所以堪称精锐,作战效能其实很不错,用在小规模的干涉战争或者征服殖民地的战争当中,其实是非常不错的。
但是,如果把它放在“潜在作战能力”的角度考虑的话,情况就大不一样了。
长期服役的军队,每年淘汰的士兵自然就很少,相应的,征召的新兵人数也就很少,这就意味着,在年轻人当中,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很少,军队的后备力量严重不足。
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题:一个国家如果假设有40万的常备军,其中10万人属于军官或者必要的技术骨干,需要长期服役,那么它“轮换兵力”就是30万人。
假设采用三年兵役制,那么30万人每年需要征召10万新兵,也就是说有10万人退役成为后备役军人。
如果采用五年兵役制,那么30万人每年只需要征召6万人就够了,一年6万人退役。
看上去,两种方案在和平时期是一样的。
但是,如果是在战争时期,两方都需要大规模动员自己的潜在军事力量,情况就完全不同了。
按照五年后备役来计算的话,前者的后备军足足有50万人,而且都是受过长期训练的士兵,稍加训练就能和正规军一样作战;而后者的后备军只有30万人。
最终,两支军队的总规模对比就变成了90万vs70万,兵力劣势就十分明显了。
如果时间拉得更长,那么两边的潜在兵力差距就会变得越来越大,直到根本无法抗衡为止。
在技术水平相当的情况下,兵力往往就决定了两个国家战争的胜负。
也就是说,波旁王室故意以“损害国家潜在动员能力”为代价,维持了一支忠于自己的常备军。
然而,这样的“高招”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,仅仅在十五年之后,因为一次暴乱,它就混溜溜地被赶下了台。
波旁王室来而复去,问题却又留给了新的继任者。
现在,就轮到艾格隆来头疼怎么重建一台庞大的动员机器了。
这个问题,并不是他大笔一挥就能随便决定的,而是要面对许多的取舍。
如果法兰西是一个完全的专制政体(就像普鲁士那样),那么君主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民众的反对,直接按照自己的需要来征兵就行了,腓特烈大帝在七年战争里让普鲁士的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,一样能继续坐稳王位;如果法兰西是一个完全的共和政体(类似于第三共和国那样),那也不用担心民众授权的问题,议会通过兵役制度之后就能够作为法律推行下去。法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甚至维持了80万人的常备军,通过三年兵役法进行替换,每年征召20万年轻人入伍(因为法国当时已经是个老龄化社会,所以这几乎就等于是每年出生的男性人口了)。
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法国以不到4000万人口,动员了850万军队,2000万男性里的超过40%都在服役,几乎把所有成年男子都投入到了战争当中。
问题就在于,在1815年到1870年之间,法国虽然是一个君主制国家,但是又不是专制政体,结果就同时承受了两种制度的缺点,兵役制度也受到了民众普遍的抵制,甚至国王们因为惧怕革命,反而更青睐使用长期服役的职业兵(这样的话士兵群体就会和普通民众隔离,方便君主维持统治)。
于是,在悄然之间,波旁王朝统治下的法军就从当年的“全民军”,变成了一直长期服役的职业化军队,每年征召4-5万人进行替换。
而对普通民众来说,“让尽量少的年轻人服役”,也符合中上层阶级的需求,父母们当然不愿意孩子去服役吃苦,再加上普遍性的厌战情绪,所以他们反而支持这样的变革。
因为征召人数较少,所以还出现了一个普遍现象:有钱人家的孩子,在收到了征召令之后,可以花钱“买人”来替自己服役,反正有的是贫困的中下层青年为钱卖命。
就这样,普通人已经不再把为国服役当成自己的义务或者职责了。
所以,兵役制度的问题,并不仅仅单纯是一个军事问题,而是政治和社会问题,艾格隆要重新改动,势必也要承受相应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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