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离站在门口,驻足不前。到现在,阳春雪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,唯有这个花魁不是。虽在平日里,她也曾对她使出收买人心的手段,可她还不知道,在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,在外面谣传她杀了百里拓之后,绮姬还会不会买她的账。
再加上绮姬和弄玉之间的关系,她更加不好开口让她帮助自己。
“我知道宗主是想让我和阳春雪的其他人一起,帮宗主洗清嫌疑。”绮姬看着昭离,道,
“我可以答应宗主的条件。”
“为何?”昭离十分意外。既然她知道自己所为何事,那也应该知道,一旦卷进这个案子里,她绝对可能有性命之忧。
“因为弄玉。”绮姬答道,知道这样简单的几个字会让对方愈发糊涂,她继续道,“知道我为何认出宗主么?弄玉曾告诉我,他曾当做妹妹的好友——百里熠,坐上了宗主的位置。”她眼神悠远,似乎陷入了回忆,“有一夜他宿在我这,浑身是汗的从梦里惊醒,他告诉我说,他梦见你拿着剑刺入自己的胸膛里了。那一次,在水榭之中,我听到他称你为‘宗主’,眼中的神色却痛苦不堪,我就大概猜到了你的身份。”
绮姬坐在那,轻声道出那个男子的心曲:“弄玉他啊,害怕你会对他和他身边的人翻脸,害怕受到伤害,所以才会选择远离你,可是他又害怕有一日你真正被逼急了,会和他刀剑相向,所以才会处处让着你,就像收回兰台五县的商市管理权那次,他是宁可自己背负办事不利的罪名,宁可被人说自己是因为容貌而当上御史的,也不肯和你争夺。”
昭离听到此处,浑身一颤。她一直在竭力避免向祖父百里赣龙或者大伯百里申卿那样,为了权势毫无道理的牺牲身边之人。却原来,弄玉也在害怕,害怕她会为了百里家,牺牲她和他之间的情谊,冷血无情的对他生杀予夺。
“弄玉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,所以才会那样,我不希望他日后知道真相之后后悔莫及。”
“姑娘相信我不是幕后指使者?”昭离很好奇,百里拓死的那一日,绮姬并不在场,没有看到事情发生过程的她,又如何在纷纷流言之中,辨别出她不是真凶的?
“应该算是女人的直觉吧。”绮姬轻轻道,“听说弄玉闻知消息赶来之前,宗主已经在雪地里等了很久,若真的只是做戏,也不该用心良苦到如此。”
昭离沉默良久,道:“我很庆幸弄玉能遇到你这样一个红颜。”
“遇到又如何?”绮姬望着窗外如死水般的一面湖,那里已经繁华不再了,“我知他心里悲苦,却无法给他任何慰藉。”
他是人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,她是阳春雪里人人趋之若鹜、千金买一笑的花魁,他与她,本就该是流水与浮萍,聚散匆匆的。
又在原地伫立许久,昭离才道:“绮姬姑娘若能保全百里熠,百里熠也会尽量保全姑娘。”
绮姬却丝毫不将个人生死放在心上,而是道:“我知道百里宗主不是冷酷无情的人,所以还有一个请求。”
“姑娘请讲,但凡百里熠能做到的,我一定义不容辞。”
“人前欢笑人后哭,弄玉是这样的人,他有时候虽是笑着,其实心里是想哭的,只是他不肯在人前露出自己的悲伤,什么都一个人默默的埋在心里。这件事结束以后,希望宗主能多关心他,别再让他孤单一人。”
人前欢笑人后哭,昭离将这句话默念几遍,才明白为何有时看着弄玉笑自己心里也会很难受,那时因为他以笑掩哭的缘故。
最后,她郑重的道:“我答应姑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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