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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声在林子深处。她犹豫了一下,走下小桥,绕过一片片的藤蔓,终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树下跪着一名身着淡紫色宫装的女子,趴在树干上哭得悲痛欲绝。
借着苍茫夜色,卿兮蓝能看出来那个低声痛哭的女人是齐贵人。
齐贵人,两年前进宫。刚刚进宫,得到皇上垂爱几个月,迅速晋封为贵人,其后便被冷落,一直呆在齐豫宫,无人问津,因一直奉承靠近月妃,所以倒也偏安一隅,无风无波。
凡是进宫,全都肩负着家族的命运,或者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,所以呆在宫中的女子,没有一人甘于平庸,碌碌终生的。
可容颜易老,新人频频出现,皇上早已花了心,又岂能在一个女子身上留心?
她走过去,伸手按在了齐贵人的肩膀上,“怎么在这儿哭?如果让人听到,恐怕你会受到呵责的。”
齐妃听到她的声音,哆嗦了一下,止住了哭声,转脸看到她,忙不迭趴在了地上,不住告饶,“我没哭,我真的没哭,还请护国公主明察。”
在宫中随意哭泣,被人撞到拿去做文章,幸运的话会被斥责一顿,不幸的话被牵扯进一些案子里,一命呜呼是常有的事。
齐贵人找来找去到了这里,本以为这儿是人烟荒芜之地,不会有人发现的,可没想到还是被撞到,所以心思惊慌,冷汗涔涔。
“起来吧,如果我要告发你的话,就不会走过来看你,而是直接去禀告月妃了。”卿兮蓝站起身,淡淡的说着,刻意咬准了月妃二字。
齐贵人整个人瑟缩了起来,再次趴在地上,不住叩头,“多谢护国公主,是我打扰了护国公主,不该在这儿的。”
“起来吧,冷月宫乃是冷宫,除了我,没人知道。”卿兮蓝吩咐着,看她哆哆嗦嗦着起来,遂问道,“告诉我,为什么在这儿哭?”冷厉的目光扫过她垂着的脑袋,话语不容抗拒。
齐贵人犹豫了一下,思忖着现在的处境,咬了咬牙,猛然抬起头来,看向她,“公主,我的脸……”说着,一串泪水再次落下,抬手抚摸着自己右侧的脸,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女人一张脸,在皇宫中就是博取皇上青睐的资本,一张脸若是毁了,那么整个前程算是毁了。
卿兮蓝靠近一步,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,目光落在她的脸上。
齐贵人的脸上,起了一片水泡,一看就是被烧灼的伤痕。水泡整整覆盖了半张脸,看着丑陋恐怖,极其吓人。她的眼前闪过那个茶碗,茶碗中的茶应该是滚烫的,否则伤势不会这么重!
月妃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?这明显是故意的。按道理说,齐贵人呆在齐豫宫,是丝毫威胁不到月妃的,这中间难道??难道有什么缘由?
“怎么伤的?下手这么重?”她皱了皱眉头,话语里透出不忍。
齐贵人低头,泪水再次汹涌而出。人在危难之时,别人一句温暖的话就足以让她感动不已。“公主就不要问了,我这一生算是毁了,这样一张半人半鬼的脸,出现在皇上面前,还不把人吓死?”
她哭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,突然转身向着一旁的大树撞去。
卿兮蓝一惊,赶紧扑过去拦腰抱住了她,低低怒斥,“齐贵人,你这是干什么?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?你怎么能这么自私?难道你一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?你这样不争气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吗?”
她的话让齐贵人哭得更凶,瘫软着坐在地上,连带着卿兮蓝夜一起倒在了地上。
“公主,我不死又能怎么样?我这么一张脸,能做什么?”
卿兮蓝推开她,起身站在了她面前,一指那棵树,“好,你去撞,我不拦着你。可是你要想清楚,你死了之后会怎么样?自尽死在宫中的女人,好像一片落叶无声无息。那送你进宫的父母呢?他们把你养大。难道就是为了盼回一个‘死去’的消息吗?”
她往前走了两步,手掌有力的按在齐贵人的肩上,眼神坚定有力,“如果我是你,我就用尽各种心思好好活着,活给所有人看。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?那些冷眼那些嘲笑那些痛苦和死相比,简直不值一提!”
齐贵人擦干眼泪,怔怔的看着她。
卿兮蓝缓缓的抬起左臂,拢起了衣袖。她的小臂上,是盛开着的娇艳梨花。
齐贵人震惊的看着那儿,继而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,“这……”卿兮蓝被兰妃折磨,炭火灼烧伤口的事在整个宫中人尽皆知,可她实在没想到眼前娇艳盛开的梨花,竟然是在那片霉烂的肌肤之上滋生出来的。
“这是被炭火灼烧之后的伤痕,你可以摸一摸。”卿兮蓝拿起她的手,抚摸着那盛放的梨花。
高高低低的肌肤,甚至有些硬硬的。齐贵人的心里浮起一种同病相怜之感。她同情的看着身边年仅十二岁的少女,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算什么。
她进宫之后,亲眼所见眼前少女所经受的折磨和苦难有多么不堪,可这个少女竟然活了下来,如今成了御书房的奉茶宫女。